大抵每一个创作者心中,都有一个故事开始的地方。就像贾樟柯爱“写”汾阳;娄烨的故事,总发生于长江支流之畔,总是湿漉漉的;而张艺谋的镜头里,处处是黄土。
是的,张艺谋的故事大多发生在北方或西北地区。比如,《三枪拍案惊奇》里的沙漠,《我的父亲母亲》里的草原,《秋菊打官司》里的黄土沟壑。这些作品无不饱含着苍劲的原生力量。“我是地道的西安人。”也许正是家乡,让张艺谋的创作始终带着一股粗粝的西北风沙感。
在《三枪拍案惊奇》中,张艺谋将科恩兄弟的《血迷宫》改编成一部充满西北风情的荒诞悬疑片。小沈阳穿红肚兜在丹霞风光中疾跑,闫妮穿水绿的罗裙在丹霞风光中举起枪,孙红雷身着蓝紫色铠甲在丹霞风光中眼神肃杀……一场离奇的谋杀案,尽展了西北的荒凉与神秘。张艺谋这种对西北要素的精准把握和运用,也将张掖丹霞地貌的美,准确无误地刻在了观众的脑海里。
在《我的父亲母亲》中,张艺谋把河北的草原拍成了爱情最朴素的舞台。章子怡演的母亲招娣,穿着红棉袄在草地里追着教书先生跑,宛如一团火苗,驱散了北方大地的冷。张艺谋细腻的镜头语言,不仅为这段爱情增添了浪漫色彩,也深刻体现了张艺谋对北方土地的热爱与眷恋。
《秋菊打官司》通过一个农村妇女为丈夫讨公道的故事,展现了社会现实和人情世故。影片中秦腔、陕西方言和农家小院的节庆活动等,无不体现着浓浓的西北地域特色。秋菊勤劳、朴实、执着,“一根筋”的性格,何尝又不是对西部女性的细腻刻画呢?由此,我们可以看见,张艺谋对西部、北方土地的情结不仅体现在地理风貌和民俗符号中,更融入了人物性格、社会伦理与乡土文化的矛盾中。
张艺谋对“西北”的爱,不仅在银幕上,更在诸多的舞台中。
在《对话·寓言2047》中,张艺谋的西北情结化作舞台上的光与声。他将目光投向故土的根脉——当碗碗腔传承人用沧桑嗓音唱起《人面桃花》中的爱情,全息投影的舞者如风沙般环绕,仿佛黄土高原的魂魄穿越千年与未来对话。
在《澳门2049》中,陕北说书老艺人独坐树下唱着传统曲牌《刮大风》,与无人机和光影共舞,粗粝的方言在科技的光影中显得无比倔强。他用舞台为故土文化凿开一道裂缝,让西北的苍凉在光与影中悄然苏醒。
《神鼓·影子》篇,西北花儿歌手以高亢的原生态唱腔演绎传统曲调,将黄土地的粗犷气息注入机械美学之中。张艺谋并非刻意追求“本土国际结合”,只是本能地想让那些在遗忘边缘的“乡音”被听见。
作为一个西北汉子,他创作中的“西北情结”,也逐渐成长成了他艺术灵魂的根系。而今,这份深植血脉的西北情结,在《无界·长安》中,化作一场跨越千年的文化对话。
以概念性、观念性的演出
打通西安和全世界
打通现在、未来和过去
以丝绸之路的观念
以东西对话的观念
介绍陕西的观念
在这样一个历史悠久的古老城市
在舞台上,脱离空间
穿越上下五千年
——张艺谋《无界·长安》导演阐述(节选)
整场演出由“和鸣”“霓裳”“影人”“万象”“长安”“传奇”六个篇章组成,取材中华优秀传统文化,拾粹陕西文化元素符号,聚合最前沿的舞台科技手段,在碰撞、探索、交融中呈现“方寸舞台、时空无界,大幕起落、梦想无远”的意境与思考。
张艺谋通过现代舞台艺术手法,将秦腔、霓裳羽衣舞、华县皮影戏、华阴老腔、陕西杖头木偶戏、面塑(花馍)涵盖戏曲、舞蹈、音乐、手工艺等领域的非遗创新活化,打破传统与现代的时空壁垒,使其在当代语境下焕发新的生命力。
在《无界·长安》中,张艺谋的“西北情结”如同一根贯穿古今的丝线,将他对故土的深情厚意,编织进每一幕光影交错的舞台。
这场演出既是一位游子对三秦大地的诗意告白,也是他以“无界”之名,让黄土地的文化,化作世界语汇的破界尝试——正如长安曾是丝路起点,张艺谋正用艺术架起一座从西北通向未来的桥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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